男女話題::他對剛失戀的正妹百般照顧,甚至叫她搬來他家,沒想到發生一場車禍後, 性格大變的他竟然對正妹...太過分了!

他對剛失戀的正妹百般照顧,甚至叫她搬來他家,沒想到發生一場車禍後, 性格大變的他竟然對正妹...太過分了!

翻拍自新浪娛樂

 

 

後來,沈櫻參加過很多次夏日祭,看無數煙火騰空而起,璀璨謝幕,卻再也找不回往日的心動。她終於明白,那晚之後,世上再無煙火能照亮她的夜空,在他之後,世上再無一人,能被她冠以美夢。

1

2010年的秋天,沈櫻瞞著家人放棄了留美的機會,隻身一人前往男朋友林浩所在的日本求學。她滿懷憧憬地來到東京,本以為熬過了漫長的異地戀,終於可以在這裡與林浩相守,不想在下飛機兩小時後親眼見證了他的背叛。沈櫻冷笑著上前甩了林浩一巴掌,連半句話都懶得與他說,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十月末的東京,晚風已帶著秋天特有的清寒肅殺,墨色的天空中星子如撒,冷風吹過,愈顯寂寥。不知走了多久,沈櫻驀然轉身,只看到自己被路燈拉長的身影,壓抑在心頭的憤怒和孤獨瞬間爆發,她跌坐在地上,近乎崩潰,號啕大哭。

蘇北辰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斜背著一個黑色書包,帶著一頂黑色鴨舌帽,腳下踩著一張黑色滑板,伴著滑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眨眼間就從路的另一頭來到了沈櫻面前。咔擦一聲從滑板上跳下來,他彎下腰,對正哭得傷心欲絕的沈櫻說:「喂,你還好嗎?」

沈櫻愣了愣,用手背胡亂抹掉眼淚,凝神從下到上打量眼前的人,雙目交匯的瞬間她看到他的眼睛在夜裡竟然泛著紅色的光!腦海裡迅速閃過「嗜血殺人魔」「暗夜吸血鬼」之類的恐怖畫面,她嚇得頭皮發麻,騰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轉身就跑。

那是沈櫻第一次遇見蘇北辰,在夜深人靜的林蔭小道,她狼狽得像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他好心停下來詢問,她卻誤以為自己見了鬼,連滾帶爬地慌忙逃走,留下她半人高的行李箱和一臉茫然的他在風中凌亂著。

沈櫻一路狂奔,恰巧遇到街邊巡邏的警察,被帶回警察署休息了一晚。她用磕磕巴巴的日語夾雜英語配合著肢體語言將剛才的經歷繪聲繪色地給警察署工作人員描述了一遍,他們卻當她是鬼片看多了產生的幻覺,一臉好笑又不以為然的樣子,只說會儘量幫她找回行李。

到日本的第一晚,沈櫻躺在警察署休息室的床上回憶一天之內發生的種種,自嘲地想,所謂人生如戲大概就是如此。

沈櫻第二天一大早便離開警察署去學校報到,慶幸的是重要證件都被她隨身帶著,報到手續的辦理還算順利。從教務處出來,沈櫻看到校園公告欄裡張貼著各類社團的納新海報,她百無聊賴地瀏覽一遍,突然就被動漫社海報上的照片吸引住了,照片裡的人看起來十分陌生,可那雙紅色的眼睛卻讓她印象深刻。

動漫社的納新場地在校體育館,等沈櫻繞了好幾圈終於找到體育館時,納新大會早已經開始。體育館裡人山人海,沈櫻踮起腳,在穿著華麗服飾的coser中仔細尋找著。

忽然前方一陣騷動,然後人流就毫無預兆地朝她所在的方向湧來,她被推來擁去,慌亂中簡直就像湍湍江水中的一棵浮萍,就在她準備「自我放逐」的時候,有人悄悄從後面拉住了她的胳膊。

轉身便再次對上那雙泛著紅光的眼睛,沈櫻下意識地大叫一聲:「是你?」

蘇北辰嘴角一揚,朝她眨眼的同時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沈櫻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就在這時,周圍人迅速朝他們聚攏過來,耳邊瞬間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蘇北辰自然地拿起周圍女生遞來的紙筆,開始挨個簽名。到沈櫻時,他不由分說便抽出她手中握著的社團納新宣傳單。

「想要什麼祝福呢?」他佯裝認真思考的樣子,還沒等她回答便一拍腦袋,說,「有了!」

他將宣傳單塞回沈櫻手裡,上面竟然寫著一行漢字:若想要回行李箱,就在體育館後門等我。落款三個行雲流水般的大字:蘇北辰。

沈櫻驀然回首,只看到在眾人的簇擁下,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後來,沈櫻無數次地回想起這一幕,才明白什麼叫「命中注定」。原來,早在相遇那天,就注定了她一生的追尋。

2

蘇北辰是個中日混血兒,和沈櫻同校,在藝術部讀動畫製作,同時也是校動漫社的社長兼首席coser。因為他那混血混得很成功的精緻五官加上高挑的身材,穿上特製的道具服後,完全就是個從二次元世界裡走出來的人,因而他在整個東京高校的cosplay界都很有名氣。

與沈櫻初遇那晚,蘇北辰因參加動漫展錯過了回家的最後一趟巴士,平時酷愛滑板的他臨時起意,決定用滑板代步,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坐在路邊大哭的沈櫻。

蘇北辰本想上前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誰料她看到他竟像是見了鬼大叫著逃跑了,連行李箱都忘了拿。不明所以的蘇北辰回到家後才發現,原來漫展結束卸妝時,他忘了將美瞳拿掉。他那天扮演的就是個吸血鬼,也難怪她會嚇得落荒而逃。

這些都是沈櫻成為蘇北辰的室友之後才知道的。

那天,直到晚霞染紅整個天際,蘇北辰才出現在體育館後門。他將行李箱還給沈櫻,並耐心解釋了把她嚇得不輕的誤會,為了表示歉意,他提出請沈櫻吃飯。沈櫻已經將近一天沒有吃過東西,正餓得前胸貼後背,聽說有飯吃,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隨行的還有一對日本小情侶,男生叫工藤悠人,女生叫中野久美,都是動漫社的成員,和蘇北辰在校外合租了一套學生公寓,算是室友。吃的是地道的日本料理,沈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美食上,因而沒有注意到悠人和久美打量她時眼中難掩的驚訝和激動。

聽說沈櫻現在還沒聯繫到住處,熱情的久美立即提議讓她搬來和他們一起住。悠人被久美的話嗆得連連咳嗽,輕輕拉了下她的衣擺,示意她不要多言。久美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愧疚地看了蘇北辰一眼,而後便是長久又尷尬的沉默。

沈櫻以為蘇北辰並不歡迎自己,便開口解釋道:「沒事的,我可以再找找看……」

誰知她話還未說完,蘇北辰就打斷她,說:「我對面還有一間房,你不介意男女混住的話,就過來吧。」

說是學生公寓,可蘇北辰他們的房子要比想像中精緻舒服得多,每間臥室的設計各具特色而又相互關聯,客廳的落地窗外有個天台,站上去四周的景色盡收眼底,沈櫻很喜歡。

久美曾神秘兮兮地對沈櫻說她以後有口福了,因為公寓裡住了位料理大神。沈櫻一直以為久美說的是她自己,怎麼也沒想到她說的竟然是蘇北辰。

入住第二天蘇北辰就做了滿滿一桌的中式料理,都是國內家常小炒,被他做得色香味俱全,吃得沈櫻差點落淚。她感激地看著認真吃飯的蘇北辰,明目朗星,清俊冷冽,一時間竟然分不清心中滿滿的究竟是感動還是心動。

總是跟著蘇北辰他們蹭吃蹭喝,沈櫻心裡過意不去,便主動承擔起洗菜刷碗之類的後勤工作,偶爾她也會去超市幫大家採購些日用品。公寓附近就有一家大型超市,雖然步行十分鐘就能到,但是每次來回都必須經過一條幽長陰森的小巷。

有一次沈櫻從超市回來,路過巷子的時候那裡唯一的路燈在風中閃了幾下,忽然啪地一聲熄滅了,把她嚇個半死。從那以後她每次晚上一個人走在黑漆漆的巷子裡總是提心吊膽的。

久美笑話沈櫻說她是被蘇北辰嚇得留下了後遺症,整天疑神疑鬼。沈櫻原本也沒大在意,不想從那天起,只要她晚上去超市,蘇北辰都會陪她一起。

期末的時候蘇北辰學習任務重,沒日沒夜地趕人像設計圖,沈櫻不好意思打擾他便偷偷一個人去超市。沒想到她正在冰櫃前糾結買哪種口味的冰淇淋時,蘇北辰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

「我推薦草莓味的。」他假裝不經意地從她身後走過,在交錯的瞬間懶懶地留下這麼句話。

沈櫻覺得既溫暖又慚愧:「你不用每次都陪我來超市的,那條巷子其實不長,我走得快一點就不會害怕了。」

蘇北辰沒有看她,隨手拿起一盒草莓冰淇淋放到推車中,說:「我只是怕你最後沒有選擇草莓味。」

他指了指沈櫻手中的香草冰淇淋,瞭然地搖搖頭:「果然啊……」

回家的路上,沈櫻在後面看著蘇北辰手中提著的滿滿一袋草莓冰淇淋,疑惑的同時又覺好笑。誰能想到一個平時拽拽酷酷,喜歡滑板,愛聽搖滾的追風青年竟然是草莓冰淇淋的瘋狂愛好者呢?

她小跑著追上去,與他並肩往前走,小心翼翼地問道:「蘇北辰,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草莓冰淇淋?」

問完她就後悔了,這麼傻的問題,喜歡什麼口味的冰淇淋就像喜歡什麼類型的人一樣,喜歡就是喜歡,哪來這麼多明確的原因。

蘇北辰並沒有笑話她,反而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說:「以前很討厭,但是有個人非常喜歡,每天在我面前念叨草莓口味的好吃。後來無意中嘗了一口,發現真的很不錯,就喜歡上了。」

當時沈櫻只當蘇北辰口中的人是他生活中某個無關緊要的甲乙丙丁,不曾注意到他提到那人時語氣中的寵溺,所以也未曾細想那人與他究竟有著多麼深的羈絆,才會從口味開始,一點點改變著他的生活。

沈櫻自然也沒有意識到,她正放任他正以什麼樣的速度,一點點滲透到自己的生命中。

3

春假來臨之前,沈櫻終於從動漫社的一個小幹事晉陞為蘇北辰的專職助手,雖然只是從給大家打雜變成給蘇北辰打雜,她卻為此開心了好幾天。

吃晚飯時,蘇北辰、悠人和久美三人齊刷刷盯著嘴已經咧到耳根的沈櫻,互相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蘇北辰用調羹敲了一下沈櫻的額頭,說:「回魂了。」

沈櫻猛然驚醒,看到蘇北辰時臉頰迅速升溫,悠人笑著問她:「你最近都在樂呵什麼呢?」

沈櫻打哈哈道:「這次考試考得好……考得好……嘿嘿……」

她低下頭,用餘光瞥到蘇北辰的側臉,依舊優雅而淡漠。她稍稍放下心,可心底總免不了生出些許失望來。蘇北辰啊蘇北辰,難道你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到我的心思嗎?

很快便迎來一年一度的東京高校動漫聯展,學習的壓力剛結束,蘇北辰他們又開始為動漫聯展的事情忙碌起來。蘇北辰作為本校的coser代表,決定扮演當時在日本大熱的動漫《神様はじめました》(元氣少女緣結神)中的狐妖巴衛。

聯展開始那天,沈櫻在後台第一次看到作為coser時妝容服裝完整的蘇北辰,他穿著一身日本傳統浴衣,長長的銀白色頭髮上有一對可愛的毛絨狐狸耳朵,原本就十分漂亮的眼睛因為化了妝的緣故徒生幾分冷冽,整個人看起來陌生又迷人。

蘇北辰走到沈櫻面前,恭恭敬敬地朝她彎下腰,用動漫中人物的語氣說:「尊敬的神使大人。」

他說日語時聲音中本就帶著幾分慵懶,此時更因為頭上毛茸茸的耳朵顯出乖巧的一面,沈櫻極力克制自己,才忍住了上去抱住他柔柔耳朵的衝動。

聯展正式開始後,蘇北辰站在特定展台工作,沈櫻和久美、悠人他們便在展台周圍發放動漫社的宣傳單。沈櫻一張張認真發過去,遞給一人時,半天也不見他接起,她疑惑地抬起頭,便對上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睛。

她的前男友,林浩。

當初沈櫻在林浩家門前親眼見到他與一陌生女子親暱的樣子,便恨恨發誓此生與他再也不見,然而命運總愛開玩笑,她怎麼也沒想到會與他在這種情景下再見。

看清眼前站著的是林浩,沈櫻便準備將宣傳單收回,誰想半路突然伸過來一隻手直接將她的宣傳單奪去。她沿著那人手臂朝上看去,正是那天與林浩親暱的女生。

「原來是你啊。」女生顯然也認出了她。

林浩上前拉住女生的胳膊,低聲呵斥:「希子,不要亂來。」

女生朝林浩冷冷一笑,甩開他的手,轉而對沈櫻說:「你不用緊張,我只想告訴你,林浩是屬於我的。」

沈櫻鼻頭一酸,被背叛的委屈和氣憤又一次朝她襲來。她抬起頭,忍住眼淚看著林浩,一字一頓地對希子說:「你放心,他在你看來是塊寶,在我看來什麼都不是。」

說完她覺得不解氣,又轉臉對著林浩補充一句:「連屁都不如!」

其實已經開始放下了,只是曾經那麼喜歡又信賴的人突然變得如此面目可憎,沈櫻還是很傷心。

動漫聯展結束時已是深夜,等蘇北辰卸好妝換好衣服,動漫社的其他成員已經在前往聚餐的路上。沈櫻以為他們也要去與其他成員匯合,不想蘇北辰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了他心愛的滑板,笑著說:「沈櫻,我教你玩滑板吧。」

平時看蘇北辰玩滑板簡直易如反掌,一隻腳站上去,另一隻腳用力一蹬,便能往前滑出老遠,然後雙腳交換,一直重複剛才的動作就可以了。可當沈櫻真的站在滑板上的時候,才發現一切都沒有這麼簡單。

蘇北辰扶著她搖搖晃晃練習了好久,她才能勉強緩緩往前滑行,就在這時,他取下脖子上的耳機輕輕戴在了她頭上。

春天的晚上,當空一輪皎潔的明月,空氣中瀰漫著櫻花的馨香,清風拂過,吹起她的發尾,他的衣擺,耳邊不知名的日本歌手聲音低沉婉轉,唱著她聽不懂的歌詞,一切簡單而美好。

那晚他們一起在社區影院裡看了一場電影,電影的名字叫《蛍火の杜へ》(螢火之森),講述了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電影的最後男主人公阿金因為觸碰了人類而化作點點綠綠的螢火,消失之前,他笑著朝深愛的瑩敞開懷抱,說:「來吧,瑩,我終於可以抱你了。」

沈櫻感動地淚流滿面,黑暗中,蘇北辰看著她臉上閃爍的淚光,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說:「都會過去的。」

沈櫻愣了一瞬,隨即轉身額頭抵著蘇北辰的肩膀,忍不住大哭起來。那天她在影院哭了很久很久,蘇北辰一直沉默不語,她卻深深體會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溫柔,就像一江春水,而她願永遠沉溺其中。

4

快樂的時光總是比平常的日子消逝得快一些,春去秋來,花謝花開,等沈櫻在放學路上遭遇來東京後的第一場雪時,她才驀然發現,冬天已經來了。

沈櫻自小在南方長大,即使是嚴冬,也鮮少見到下得如此純粹的大雪。她激動得像個孩子一樣,在雪中轉著圈,蹦蹦跳跳往家裡跑,剛進門就拉著不明所以的蘇北辰他們走上天台。

「看,下雪了!」她指著天空,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寶物,轉身的剎那,一條還帶著體溫的圍巾突然劈頭蓋臉地落下來,她扒拉著圍巾露出眼睛,看到蘇北辰正雙手插兜往回走,進門的瞬間才聽他幽幽說了一句:「早知道了,傻瓜。」

悠人和久美看著沈櫻凍得紅紅的鼻頭,笑得前仰後合,說這算什麼雪啊,你都沒去看看札幌的冬天。

結果聖誕節的前一天,他們四人便坐在了前往札幌的車裡。進入北海道後,所見之處一片銀裝素裹,如置身冰雪王國。作為北海道人,悠人一邊開車一邊給他們介紹周邊的景色,沈櫻一直處於亢奮的狀態,根本無心聽他的絮叨,只拿著單反拍來拍去,好像這樣就能把這些美景帶走一般。

與她相反的是,蘇北辰始終沉默著,從出發開始,他就一手托腮望著窗外出神,連動作都沒換一下。沈櫻的鏡頭掃過蘇北辰的側臉,猛然停住,後面是光影般飛逝的連綿大雪,眼前的他被光線勾勒出柔和的線條,顯得靜謐而憂傷。

她突然大聲喊他的名字,他驚醒一般轉臉看向她,正好撞進她舉起的鏡頭裡,咔擦一聲,那張熟悉的臉便被她留在了相機裡,刻在了她的心中。

也就在那個時候,因為結冰的地面打滑,車身突然失去了控制,在路上歪歪扭扭地滑行了幾下後,便以驚人的速度朝一棵大樹飛奔而去。一陣天旋地轉,沈櫻只覺得有人從身後用力抱住了她,然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後來沈櫻才知道,在車身飛出去的剎那,是蘇北辰撲過來抱住了她,用身體替她擋住了來自外部的碰撞。被人從車裡救出來的時候,沈櫻看著蘇北辰身上的血,只覺得一股撕心裂肺的疼密密匝匝在心底蔓延開來。

她死命抱著他不放手,哭得像個淚人,卻聽到他在她耳邊一遍遍呢喃著:「佳琪,佳琪,這次終於換我來救你……」

佳琪這個名字沈櫻並不陌生,她曾在蘇北辰的滑板下面看到過這兩個字的英文簡稱「JC」,她曾在蘇北辰的筆記本裡發現過一張被撕掉一半的紙,上面寫著「佳琪」,蘇北辰的床頭常年放著一張被裱起來的賀卡,上面的落款是「佳琪」……

所有關於這個名字的記憶一瞬間全部湧來,佳琪,佳琪,原來她一直存在於他的生活中,無處不在。只是她一直選擇視而不見。

他們被救護車送到小樽的一家醫院救治,所幸車上幾人都無大礙,只是蘇北辰醒來之後便徹底沉默。悠人和久美看著蘇北辰一副丟了魂的樣子,不停地搖頭嘆息。

沈櫻終於忍不住去問他們,悠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說:「好久沒有看到北辰這個樣子,久到我都快忘了,他始終不能放過自己。」

原來,那個叫佳琪的女生全名叫許佳琪,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蘇北辰的女朋友,蘇北辰一直深愛著的人。許佳琪是中國人,自小在上海長大,十七歲來日本留學,是動漫的狂熱愛好者,也是個業餘coser,在一次動漫展上與蘇北辰扮演情侶,結果一見如故。

相戀以後兩人關係一直很好,一度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直到三年前的聖誕節,兩人開車來札幌度假,路上遭遇車禍,緊急關頭許佳琪抱住了蘇北辰,替他擋住了外界的衝擊。三天後,蘇北辰脫離危險,而許佳琪再也沒有醒來。

蘇北此生第一次動情,下定決心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卻因自己而死,他無法原諒自己,也放不下她。

許佳琪去世一年以後,蘇北辰慢慢開始步入正常的生活軌道,學習、運動、參加動漫展,看起來和以前的生活並沒什麼不同,時間長了,周圍的人都以為他忘記了。

可現在看來,他不是忘記,而是把她深深埋在心底,將她雕刻在心中,永遠銘記,永遠背負。他一生不負她,他一生無法原諒自己。

離開小樽的前一天傍晚,沈櫻在海邊找到了蘇北辰。他穿著黑色大衣,面朝大海,刺骨的海風將他身上的圍巾吹得上下翻飛。沈櫻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望著海面,看海浪一次一次張開雙臂擁抱海岸,像是擁抱求而不得的戀人。

不知在寒風中站了多久,蘇北辰突然開口,說:「我就是在這裡失去她的。」

他說得雲淡風輕,她卻聽得字字千鈞。

「我忘不了她,」他自嘲地笑了笑,繼續道,「我也無法原諒自己忘了她。」

沈櫻轉身深深望著他,說:「那你給我講講她吧。」

蘇北辰說:「你想聽什麼?」

「她是不是喜歡吃草莓味的冰淇淋?」

蘇北辰轉臉看向她,而後瞭然般點了點頭道:「是,非常喜歡。」

「她是不是廚藝很好?」

「是,我很喜歡她做的中國料理。」

「她是不是最喜歡看你滑滑板的樣子?」

「是。」

蘇北辰抬頭仰望天空,任由雪落在臉上,融入滾燙的眼淚中,化作冰冰涼涼的一片。沈櫻看著他,忽然想到夏日祭上的那場煙火大會。

那天她穿著漂亮的和服浴衣,跟著他在人群中慢慢往前走,路是那樣長,彷彿沒有盡頭,時間漸漸粘稠,彷彿凝結成了琥珀。他們站在隅田川河畔,一道煙火騰空而起,在天邊綻放出色彩絢爛的花朵。

「蘇北辰,我喜歡你。」她對他說。

那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向他表白,聲音還未傳入他耳中,就在煙火炸開的聲響中消弭。那時沈櫻想,蘇北辰就像她生命中的一道煙火,美麗、絢爛,照亮了她原本黯淡無光的夜空,卻轉瞬即逝,遙不可及。

在海邊的時候,沈櫻最想問的其實是他是否知道她喜歡他,可話到嘴邊怎麼也開不了口。她苦笑著對他說:「蘇北辰,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把自己活成了她?」

所以,我怎麼可能分開你們。

你又怎麼會允許我走進你的心裡。

原來,從喜歡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失戀了。

5

窗外那片櫻花再次盛開的時候,沈櫻的留學生涯也進入尾聲。由於在校表現優異,教授極力挽留她在日本繼續深造,並保證會和中國校方溝通好。沈櫻表示感謝後婉言謝絕。

在這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她失去了兩個曾經付出真心的人,一個無情背叛,一個愛而不能。有時她甚至會想也許自己本就不該來到這裡。

回國前沈櫻一個人去那家影院又看了一遍《蛍火の杜へ》(螢火之森),深夜的影院只稀稀落落坐了幾個人,她坐在最後一排,看男主人公阿金最終化為點點螢火消失在夜空中,才恍然發覺自己的心好像也在夏日祭那天化成了點點煙火,在他的夜空綻放,只那麼一瞬,便徹底消失了。

她含淚轉身,只看到一排空蕩蕩的座位。

回國那天蘇北辰去機場送她,她從包裡抽出一個信封給他,說是送他的生日禮物。信封裡面裝著一張照片,那天在車裡她大聲喊他名字時,他轉臉向看她,表情懵懂,眉眼溫柔。

飛機起飛後沈櫻拿出一個和剛才一模一樣的信封,她輕輕打開,裡面是一封長信。

信是沈櫻離開前一天的晚上寫的,沉甸甸的一頁,全是她的真心。她故意準備了兩封信,一封告白,一封告別。她將這段感情的決定權留給命運,結果她親手將告別放在他手心。

沈櫻望著窗外的萬丈霞光,緩緩閉上眼睛。

我愛你,蘇北辰。

經此一別,再也不見。

回國後沈櫻過上了和其他大學生一樣的生活,每天教室、食堂、寢室三點一線,充實而枯燥。期間也不乏喜歡她的男生向她示好,都被她一一拒絕。室友們擔心她是不是在日本受了什麼刺激,整天一副無慾無求的樣子,簡直要成仙。

遭遇了什麼呢,沈櫻自嘲地想,她不過是喜歡上了一個永遠不會喜歡她的人而已。

又是一年春天,學校路兩旁的法國梧桐吐出新綠,一到晚上茂盛的枝葉將橘色的燈光扯得支離破碎,撒在地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斑,像是地上的銀河。每個睡不著的晚上,沈櫻都會來這條路上滑滑板。

當初蘇北辰教她玩滑板,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技巧方面一點也沒記住,以至於現在站在滑板上還像個提線木偶一樣笨拙。

有一次沈櫻不小心從滑板上摔下來,膝蓋破了,滑板也磕掉一大塊,她抱著滑板坐在地上號啕大哭,哭了很久很久,卻再也等不到一個人過來問她,你還好嗎。

幾天之後沈櫻收到一個包裹,裡面是一個全新的滑板,寄件人一欄空缺。她突然想到什麼,心中一緊,正巧這時接到了悠人打來的越洋電話。

他說,沈櫻,北辰決定去美國留學,他上了飛機以後我們才知道他出發前臨時改了航班,登上了去上海的飛機。我就想他是不是去找你了,你見到他了嗎?

他說,沈櫻,你可能不知道,你究竟和許佳琪有多像。我們都明白,北辰之所以遠離你,是因為他覺得因為這個原因喜歡上你對你來說不公平。你走後,他其實一直都很想你。

他說,沈櫻,要是你見到他能把他留下嗎,不然我們真不能確定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他說,沈櫻,無論你相不相信,北辰是真的喜歡你。

沈櫻握著電話半晌說不出話來。他來了,在她摔下滑板的那晚,在她號啕大哭的那晚,在她最需要他的那晚,可他終究還是選擇避而不見。

畢業旅行時,沈櫻再次來到東京。夏日祭那天,她一個人來到隅田川河畔,在同樣的位置,看完了整場煙火大會。最後一場表演開始的時候,無數煙火騰空而起,把天空照得亮如白晝。

沈櫻戴上耳機,耳邊傳來熟悉的旋律,不知名的日本歌手聲音依舊低沉婉轉,這一次她終於聽懂了歌詞。

「曾經年少的我啊,曾經痴心這麼想,如果有一天,如果有個人,陪我一起看煙火,陪我一起看流霞。」

曾經有一天,曾經有個人,陪她看煙火,陪她看流霞。而如今啊,他已是她生命中的煙火,生命中的流霞。(原標題:喜歡你注定是一場漫長的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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